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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爱情 (师大附中呈贡校区 初二 林宇骁)

论爱情

师大附中呈贡校区 初二 林宇骁

(原稿)

 

夏桀将情爱筑于倾宫瑶台之上,商纣将情爱建于酒池肉林中央。青铜器上的獠牙终究锈蚀成粗犷的曲线,周朝人将情爱造成礼器,却在觞爵底部镌刻交尾的螭龙。“情爱”二字,一个毁清之心,一个狼友之爪,像一把残破的钝剑在华夏文明的龟甲上留下的凹凸不平的裂痕。这不禁让我们扪心自问:“何为情爱?何谓情爱?为何情爱?”

 

庄生认为涸辙之鲋相濡以沫便是爱情,却忘了在没有共产主义的人间,唾沫都成了待价而沽的货品;牛郎偷走的不仅是织女的羽衣,而是千千万万浪子的真心。董永卖身契里,七仙女的云锦早已折成了嫁妆的礼金;世人皆语梁祝化蝶乃千古绝唱,却不晓在那彩蝶双翼下,有着多少寒士的束脩和绣户千金的庚帖。爱情,从来都不是才子佳人的两情相悦:古时陈腐的礼法,现在廉价的心动,点点滴滴把纯洁的爱情击碎为镜花水月。象牙塔,青铜鉴,封印了爱情最后一丝香甜。

 

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里写透纱灯下的美人影,恰似文人们精心饲养的情愫——需得隔着三丈梨木、两重罗帐、一帘烟雨方显风致。张生跳墙时踏碎的何止是粉墙黛瓦?分明是撕破了这层遮羞的薄纱,让待月西厢成了市井间秤斤论两的谈资。情话在舌尖滚成蜜蜡,封住的却是礼教棺椁最后一道缝隙。

 

秦淮河的画舫总在子夜燃起红烛,照见李香君撕碎的桃花扇里,血痕比胭脂更艳。情爱最刻薄的真相,不过是把活人熬成青烟,再对着香炉里的灰烬抒情。

 

曹雪芹让黛玉焚稿时特意安排了个雪天,白茫茫大地最宜埋葬那些未被市侩侵染的情肠。大观园里飘零的海棠,原是女娲补天剩下的顽石,看尽金玉良缘里的算计,木石前盟里的执念,终悟透情字不过是太虚幻境门口那副褪色的楹联。当我们谈论爱情时,谈论的何尝不是用整个文明的绫罗绸缎,包扎灵魂深处那道永不愈合的伤口?

 

情爱终究是件官窑瓷器,胎土里混着《礼记》的尘灰,《女诫》的碎骨,窑变时渗进《牡丹亭》的痴泪。我们一面用梅瓶供养虚妄的深情,一面在冰裂纹中照见自己——原是赝品商周的古董,偏要装作盛唐新烧的秘色瓷。

 

无情亦无爱,无欲亦无求。断舍之离,方能人间清醒。

 

2025年2月25日 17:4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