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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潮终将过去 (云大附中 王梓涵)

雨潮终将过去

云大附中 王梓涵

(原稿)

 

雨声点点。滂滂沱沱,如鞭似琴,鞭出春潮里渴睡的灵魂。冷风如刀,冷雨若针。失意的人如一叶无人驾驭的舟楫孑然,在无人寂野间溯洄踉跄。找不到归途,找不到方向……

 

冷雨凄然。心事皆揉进了那张布满红叉的试卷,试卷上的每一个红叉都将我的骄傲与自尊一点点撕碎。犹如被遗弃在荒野的孤舟,默默承受着无尽的苦楚,找不到归途。

 

徜徉在无人之境,不清天地倒置,冷雨视万物为蟪蛄,银针滂沱,化众生为湿人。腻云翻涌,冷雨愁千山,秋林响空堂。

 

春雨淅沥,寒落凄绝,恍然间,荒芜的寂野中,长满齐膝的野草。只听得空寂中,一个脚步声从清晰走向漫漶,再从漫漶走向清晰。一个墨发清衫的男人带着中唐的风声雨声走到我面前——韦应物。在他客寓滁州的那个雨天,盈起一联人生的雨潮。

 

雨落无声。他是高官之后,是少年游侠,是浪荡少年。可那一场大乱,将唐王朝一夜间倾为断壁残垣。安史之乱,那骤然降临的暴风骤雨,将舞者打落尘埃。那曾经的霓裳羽衣,如今破碎在地,成为一片狼藉。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而历史,又怎会有情?安史之乱,埋葬了盛唐王朝的安逸,也埋葬了长安城那个霸道少年。那时的韦应物,眼见长安血流成河,眼见亲朋族人惨遭屠戮,却只能在血泊中悲戚彷徨。

 

可倒在那场凄风苦雨中的是饮酒肆顽痴的京城浪子,而在那个细雨朦朦中醒来的是苏州百姓心中的不朽。浪荡的韦应物在长安城的声色幻梦中逝去,换来的是永定寺的夕阳下晨钟暮鼓的韦应物。

 

“春潮带雨晚来急,野渡无人舟自横。”

 

待到雨潮过去,往日的喧嚣繁杂悄然殆尽,心中自添得几分了然清明。古刹神龛,烛焰倏倏。野渡无人,雨洒泛涟漪。他墨发高束,满目温润,遂倚春风,枕着一池清誉的温婉,在悠悠天地间辗转千年。他如归云一般从容不迫,于是便看到了霡霂细雨击山石哗然,霖铃山水的索吻呢喃,清风长叹的古韵烟寒,皆是诗。

 

“我有一个瓢酒,可以慰风尘。”

 

他是韦应物,他逸出了尘喧,逸出了人生的骤雨,逸出了千年历史的雨潮。或许在百年后,人们都知道大唐的那次动乱,长安的滴滴鲜血,却不知道有那样一个涅槃的少年,他在多舛的命途中成长为一个诗人,以隐者的辞句,成为一代山水之宗。

 

平常心是道,既然成佛也罢,为官也罢,归隐也罢。虽朝之倾颓,国之动荡亦平常,况人之挫折乎?辄笔下之云影天光、风霜雨露、卉木山水,又焉能不稀松平常?此皆是历史时间之外,流水时光中的平常。故不应苦于一次挫败,亦不应热衷于为功名逢迎奔走,而应澄泊于功名利禄。这是一种顺应自然的人生态度,不忧,不悲。

 

胜亦可喜,败亦欣然。于是我不再执于结果,怀着平常心,继续前行。

 

雨潮终将过去,那个孤寂的小船正在旷野的水面上,驶向远方。它终究不知归途,却找到了方向……

 

2025年2月25日 12:1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