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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张岱同在的日子 (云大附中 王梓涵)

与张岱同在的日子

云大附中 王梓涵

(原稿)

 

昔张宗子曾写一古砚谓之“烹霞铸日”。而我就是他那一方崩云乱舞,敛光招曛的古砚。历经东海扬尘,山窗初曙,施于吾上,方引我思绪,今之古砚,时动世人心。

 

墨香初出,千般狂澜,万般豪情。少年张岱手里的笔从我身上划过,他对我说,他最爱看勾栏曲动,阑珊灯火。他用我勾勒着如粥如沸的人群,车马喧阗的闹市。山珍庖厨,锣鼓喧天,笔尖轻轻抚过我,那灯火像是百花齐放,翠幕烟绡,柳陌花衢。我在纸上留下“敢祈同志,勿负良宵。”他最喜热闹,笔尖吻着我在丛书长卷折射出飞文染翰的绮丽,当世人匍匐模仿时,他又大笑道:“天下之看灯者,看灯灯外;看烟火者,看烟火烟火外。”

 

少年偏不随这浪,轻拈一墨,用我撷春一隅,独自俊朗。

 

看着群蚁排衙,人声鼓吹,如沸如撼,张岱蘸了蘸我,叹道:人太多了,太挤了,太闹了。但人群散去,天地大静,一缕凉笛绕一弯残月,烟雨画桥,月色悉倒囊入我身,江涛吞吐,露气吸之,三五人静坐静听,其中亦有张岱。曲终人散,风冷月残,有人吹出一缕悲箫,他细细聆着,我与春意吟诵一时,填词半卷,且惜此时。抬笔,挥笔羽羽之墨香走于淡纸之上,又一画,他在断桥上大摆宴席,呼朋喝友,诗人也罢,名妓也罢,东方将白,众人散尽。张岱抬砚登船,摇橹纵舟,提醴一斛,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,香气拍人,清梦甚惬。他用我驻入西湖的一阙梦里,少年酲醉醺鬯,用梦在砚间挥毫,过眼繁靡,恍然犹梦非真。

 

我便随他于荷香月露下沉睡去,经年醒来,大梦断去,如一场大静之中热闹红火的戏。

 

再次醒来,我余尽阵阵墨香,迷蒙中,张岱大梦将寤,犹事雕虫,又是一番梦呓。正如邯郸梦断,漏尽钟鸣,沉舟烂柯。我见他醒来恍如隔世,鸡鸣枕上,夜气方回,昔日少年已鬓染霜秋,他看看自己,又看看那窗前一方破砚,我们互相对视着。想其生平,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今当黍熟黄粱,南柯蚁穴。当作如何消受?遥思往事,他见国破家亡,痛忍悲恨,归之山野。忆即往世则磨我一破砚书之。

 

一放豪情洒冷墨,墨香暖暖抒国情。他忆即浮生,用我写下湖心风骨,冷月无声。置身于朦胧细雨中,清亮而安然,往日的喧嚣繁杂消失殆尽,素净纯雅、从容不迫,放下雕栏处所有的繁华,沉浸在潇湘微雨声、聆听雨打湖心亭,简静而纯粹,仅仅用我留下梦中最本真的喜悦与质朴浸满心湖。

 

一壑之幽,皆多诡谲悖傲,一叶之菀,皆多蔓生碎地,一亭之骨,皆多高洁傲岸。“湖上影子,惟长堤一痕、湖心亭一点,与余舟一芥,舟中人两三粒而已”。一湖清水一湖月,我描慕着素雅简远的文字一点点勾勒出来那诗情画意的娴静生活。枯墨字字珠玑,乍看“无我之境,以物观物,故不知何者为我”;细品“有我之境,以物观我,故万物皆着我之色彩”。我极其清冷的笔触基调里,湖心亭于浩浩寰宇中如此渺小。梦醒,张岱与舟子悠悠天地间孤寂,尽是落寞心境,天地灰黯,可在这素颜如雪的情怀里,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情操间,仍是能在湖心一亭内遇志同道合之人,天地素净,心境微温,只因,情趣相投而有了抚慰。

 

湖心一亭,是世间纷扰下仍保持初心素净的寄托,是热闹红尘中静下心来思考的方式,是世间沉浮依旧至情至性的淡雅心境,是生命的大美与庄严。

 

墨香隐隐,思绪飘远。我写下的那场大静之中热闹红火的戏终散了。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

 

“遗风余烈,与山水共长。”那是我与张岱一同醉了百年的梦。

 

知了语文点评:字数过多,压缩。

2025年2月25日 12:15